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9、我乐意。
契阔蛊,名字取自死生契阔。
母蛊生,则子蛊生;母蛊死,则子蛊亦死。
且子蛊对母蛊拥有深深的感应之力,携带子蛊的那个人,无论与母蛊相隔多远,只要心之所向,终究会寻到她。
但这个约束影响不了母蛊,母蛊无法感应到子蛊,并且身中子蛊的人死后,母蛊自然而然就消失在了身体中,两人便再无任何感知。
这是沈斋第一次弄出来的东西,他还没来得及找人试验,就被谢恂给强行拉回了帝都,如今倒正好用在这两人身上了。
到了下午,雨终于停下,天幕放晴,厚积云层中隐隐有淡金色日光闪现。
谢恂身后的房间门终于是打开了。
沈斋缓缓走了出来,“令妹的天疾已被除去,这是药方,两张,第一张喝一个月,第二张喝半年,则身体康健无忧。”
他将手中的两张药单递给谢恂。
谢恂垂眸,接下了药单犹豫片刻后,低声问道:“神医可真将人救活了?”
他盯着沈斋的幕篱,想要窥探出对方脸上的表情,但白纱影影绰绰,他什么都看不见。
沈斋收回手,指尖捻了捻袖口,颔首回道:“自然。”
谢恂面上的神色瞬间就阴沉下去,他的手指死死攥紧药单,这才克制住了快要爆发出来的狂戾。
沈斋并未过多关注他的想法和感受,只道:“我救的人,便不会再让别人杀了。”
谢恂自然知道这个道理,只是他不解,为什么沈斋会插手这件事?
“神医,我可否多问一句?”他松开手指,将被抓得起了褶皱的药单抚平。
沈斋本来都要迈步往外走了,闻言顿住了脚步,偏头道:“可。”
“神医为何要救他?”
沈斋轻笑,悦耳至极的少年声线,“我乐意。”
神医沈斋便是如此,救人亦或是杀人,都随心所欲。
他虽然被尊称为神医,但实则杀的人比救的人多多了。
倒不如唤他一声‘鬼医’更合适,只是世人皆求他,哪敢如此大胆。
沈斋伸手提起袍子往外走,他不耐烦地‘啧’了一声,最是厌恶雨天了。
谢恂目送他的身影消失在院门外后,才转身进了房间。
纵使他目不斜视,余光中还是瞥见了榻上了谢临。
还是恍如一具尸体,脸色和嘴唇已经白的没有一点血色了。
谢恂心底存疑,沈斋真的将他救活了?
他犹豫片刻,调转脚步来到小榻前。
俯腰去查探谢临生息时,他手指都有些僵硬。
下一瞬,谢恂就将手指快速地收了回去。
谢临真的被救活了。
那薄弱到几乎不存在的呼吸和颈上脉搏的跳动,都显示出谢临真的活了过来。
谢恂后退两步,手指蜷缩着握紧成拳。
他压下胸腔里蓬勃鼓胀而出的杀意,转身进了内室。
沈斋要保他,他就不能杀他,否则惹怒沈斋,麻烦太多。
等看到谢观霜后,谢恂这才缓慢地呼出一口气来。
他侧坐在床边,目光一错不错地盯着谢观霜的脸看。
似乎没有任何变化,可谢恂知道,现在的谢观霜是健康的。
他探出手指,摩挲在她的脸侧。
“姌姌,哥哥带你回覃州。”他低声呢喃着,手上的动作越发轻柔了。
*
谢临被送回谢家的时候,宁月仪当场就昏倒了。
好生生的一个儿子,几天不见,再回来就不省人事到让人觉得他已经没了生息。
谢舒蔓也被吓了一跳,母亲倒下,她心里着急,又想着去打听一下到底是谁害的他,可什么都没有查出来。
陈婉的婚事将近,谢府本就忙碌,如今又多了一个昏迷不醒的二公子,当真是一件事比一件事让人焦灼。
而后院的谢老太太同样也不好受。
她脸上的表情有些无措,急声向谢恂问道:“渡云,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
谢恂面无表情地重复道:“不日我就会带着妹妹回覃州了,还望祖母在帝都保重好身子,也不必过多忧思,我每年过年都会带着妹妹回来看您的。”
“谢渡云!谢家哪点不好了?你又要离开?你就是这般对我的吗?”
谢老太太捂着胸口直唉声叹气,她要哭不哭的样子有些可怜,但谢恂心意以定,旁人说再多都没办法改变他的决定了。
“祖母,不是谢家不好......我和妹妹,原本七年前就死了,侥幸捡回来一条命,往后余生,便只想着能自由快活,不愿拘束更不愿参与帝都的是是非非。”
谢恂神色疲倦,他心底也不好受。
谢观霜和谢临纠缠一事对他打击太大,颇有一蹶不振的样子。
他心底无比后悔,早知道就该听从谢观霜的话。
两人一直待在覃州就好了。
不回帝都,不回谢家,就他们两个人。
哪怕是他们就当一辈子清清白白的兄妹也好啊!
谢恂怨自己,更恨谢临。
如今,他就想带着谢观霜远离这个地方,最好是此生再也不要回来。
可谢老太太毕竟是他的亲祖母,他只能轻声安抚着她。
“渡云,你是不是在怪我?还是怪你父亲?”谢老太太抓着谢恂的手臂,眼泪顺着满是皱纹的眼角滑落而下。
谢恂闻言,沉默半晌后,摇了摇头,“我不怪您,亦不怪我父亲,当年那件事情,我如今已经查的差不多了,错不在你们。”
确实错不在谢家人,就连他最开始怀疑颇深的宁月仪也没有掺和到这件事中。
北州那边本就多荒凉深山之地,匪徒出没是常事,加之当年那边遇了灾,难民频生,搅和在一起后,便抢杀过路行人。
恰逢顾娴秋带着一双儿女回去,这便遭了毒手。
只是其中内情,却还有待深查。
比如顾娴秋为什么一意孤行要带着两个孩子同往?
又为什么完全不听劝,选在了当时即刻就走?
种种缘由都已经随着人死而消散,谢恂如今再查也查不到更多的东西了。
可他决不相信宁月仪是无辜清白的,宁月仪和宁家都让他厌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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死了......
又活了......
哈哈哈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