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观霜捂住嘴不断地后退，随之被门槛绊倒着摔在了地上。

　　她喉咙里发出一阵急促且压抑的尖叫和哭号。

　　院子外的人疾步奔了进来。

　　“姌姌，别怕，哥哥来了。”谢恂一把就扔开了那柄长弓，然后俯身抱住谢观霜，把她的视线完全给挡住了。

　　身后跟着的暗卫冒雨进来，正要收拾一地残局时，谢观霜却猛地推开了谢恂。

　　她腿软到站不起来，只能爬着往外去阻挡那些人。

　　“不要——啊！不要，为什么？你为什么要杀他？”

　　谢观霜崩溃了。

　　她哭到浑身颤抖，嘶吼的声音又尖又利。

　　“为什么？为什么要杀他？我，我......我不想他死的啊！”

　　谢观霜扑到谢临身上，她伸出手去捂他的心口，可没用。

　　完全没用，太多血了。

　　那些温热鲜红的血液从他的身体里流出来，很快就将她的手也染上了一层厚黏的血迹。

　　“谢临——谢临！你没死，对不对？谢临——”

　　她一边哭，一边摇晃着这具尸体。

　　谢恂站在她身后，半边身子都隐匿在昏暗中，这让他脸上的表情跟着变得晦暗难辨。

　　“愣着干什么？把尸体处理好！”他冷冷地盯着死去的谢临，出声冲暗卫吩咐道。

　　“不要！不要，哥哥，你救救他！我求你了，救救他！！”

　　谢观霜转身，跪在地上抱住了谢恂的腿。

　　她的脑子已经完全没办法思考了，乱成一团浆糊，她只知道，要救谢临。

　　谢恂垂眸，面无表情地看着谢观霜，“姌姌，他对你做了什么？”

　　谢观霜哭得脸上红了一片，她不断哽咽着，断断续续应道：“他，他......他什么，什么都做了。”

　　她头疼欲裂，明明这是早就料到过的场面，可为什么她心里却没有丝毫的快意？

　　她明明那般希望谢临去死啊！

　　可当他真正死在她面前后，她心底没有任何开心的情绪，只有痛苦和难过。

　　为什么？这到底是为什么？

　　谢观霜不明白，她也懒得去想明白。

　　“所以他该死，姌姌，他欺辱你，就该去死！”

　　谢恂弯腰，伸手将她抱了起来。

　　他抱着她往房间里走去，屋外暗卫准备收拾尸体的声音很刺耳。

　　谢恂心口在滴血，就算杀了谢临都不足消弭他的恨意，他应该将他千刀万剐才行。

　　谢观霜在他怀里挣扎着，哭声凄厉，“哥哥，救他！我求你了，救他啊——”

　　她抓着谢恂的衣襟，用力到指骨泛白，手背上的细筋都根根突起。

　　“姌姌，他死了，没有谁能救得了死人的！”谢恂低头，言语冰冷又薄情。

　　谢观霜用力地摇着头，那些透明的泪水从眼眶中奔涌而出，很快便蜿蜒遍布了整张脸颊，“哥哥，不！你救他，救他好不好？我求你了，哥哥——”

　　她哭得太过哀恸，抽噎着快要喘不过气来。

　　可她越是这般模样，谢恂心底就越厌恨谢临。

　　如今人死了，他仍旧恨得脑子发胀，只想把人再拉过来捅两刀才解气。

　　突然，一道清凌凌的少年声音响起，“谁说无人能救死人？”

　　谢恂把谢观霜放在床上后，才转身看过去，他脸上的神色变得恭敬了些，“神医，请您前来，是要给幼妹治病的。”

　　他伸出手指了指床上的谢观霜。

　　谢观霜在泪眼朦胧中偏头看去，那人站在外间的屏风后，只能隐隐约约瞧出一个身形。

　　在听到沈斋的话后，她不顾一切地推开了谢恂，然后脚步慌乱地冲到了外间，“你真的可以救他？”

　　她脸上的神色凄惶一片，眼睛肿的像是核桃，一看就是哭太狠了。

　　站在那边的人影微微侧身对着她，他戴着一顶白色幕篱，身上的衣袍亦是素白的颜色，隔着薄薄的一层白纱，谢观霜看不见他的面容。

　　“当然，这世界上还没有我救不了的人。”

　　沈斋嗓音清冷，十六七岁的声线，还带着未褪去的纯澈与稚嫩。

　　还不等谢观霜问出要求是什么，内室的谢恂就大踏步走了出来。

　　他伸手揽住谢观霜的肩膀，将她紧紧半抱在怀中，而后偏头对沈斋道：“神医不用救他，人是我杀的，与神医毫无关系。”

　　沈斋却陡然发出一声笑来，浅浅的过耳即忘，“但我偏要救他。”

　　谢恂面上生出些无奈之色，他不明白为什么沈斋会掺和到这件事里来。

　　谢观霜挣开谢恂的怀抱，两三步就来到了沈斋面前，哽咽着祈求道：“我求你救救他，若有什么要求，你尽管向我提。”

　　“姌姌，回来！”谢恂脸色难看，语气不免重了几分。

　　谢观霜却执拗无比，她转头，眼泪又流出来，“哥哥，他，他不能死的......”

　　谢恂冷声问她：“为什么不能死？谢观霜，你对他，到底什么感情？”

　　他眼眶也跟着红了一圈，是被她气的。

　　谢观霜时不时抽噎一声，她偏着脑袋避开谢恂的目光，沉默了下去。

　　手指死死扣着手腕上的那根红手绳不放，她才发现她说不出口。

　　她在害怕，心底惶恐不已，却又无能为力。

　　或许，她真的是一个淫荡的贱妇罢了。

　　“对不起，哥哥，是我对不起你！可我......可我真的不想他死。”谢观霜又哭起来，肩膀跟着哀泣而不停地耸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