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信言很喜欢秦墨染的眼睛，尤其是她欲望喷张的时候。

　　都说人如其名，秦墨染便是如此。

　　安静时的她瞳孔如同被墨浸染的夜色，黑而昏，暗而沉。

　　而在交欢时，她的眼中又蕴含着一番光景。

　　床上的她仍同往常默言寡语，但床边的烛火透过纱帐进入秦墨染的眼睛，姜信言看到了很多，明白了很多。

　　微微眯眼表示享受，不悦蹙眉彰显着她的不满，这是她们之间无声的交流。

　　“墨染，你的眼睛和你的名字一样美。”

　　姜信言总是喜欢这般直白的赞美她，然后不自禁地吻了吻她的眸。

　　“都说信言不美，美言不信，小姜总，你想让我怎么回答你呢？”

　　“那……墨染认为这是信言还是美言？”

　　回应姜信言的是紊乱的呼吸，秦墨染抚摸着她的脸，面色含春。

　　“这取决于姜总明早支付我的报酬。”

　　明明是温柔的声音，却听得姜信言一阵发凉。

　　蜡烛不知何时燃尽，姜信言最喜爱的那双眼消失在她的视线，融于黑夜。

　　“我……”

　　一向直率的姜信言在此刻居然失了言。

　　姜信言很喜欢自己，秦墨染那般聪慧的人怎么会看不出来？

　　在黄桷树下，她用沉默回应了姜信言的告白，第二天姜信言才得知秦墨染飞向另一座城市，杳无音信。

　　朋友劝姜信言放弃，但姜信言偏不，她执拗地等她，不愿放下。

　　后来在姜信言二十一岁时，她们再度在酒吧相逢 。

　　淫靡的灯光，模糊的视线，不知是谁环上了对方的腰，不知是谁碰上了对方的唇，在暧昧的氛围下，她们在酒店度过了一夜荒唐。

　　再然后，她们从一夜情变成了长期炮友。

　　身体无数次被触碰，但谁也没有提起当年的告白与爱恋。

　　明知是谎，但姜信言仍然沉溺在甜蜜的网中不远脱身。

　　“墨染，明天我带你去看海吧，你回来后一直都在我这。”

　　秦墨染喜欢海，她从初中便知晓。

　　“嗯。”

　　她的语气虽然淡漠 ，但姜信言仍能听出平静下的波澜。

　　秦墨染上辈子一定是片被墨侵染的海，姜信言想。

　　上学期间，秦墨染每天放学都会去看一次海，姜信言便一直陪着她捡贝壳，看着被落日余晖照映的影子，然后同她躺在沙滩上，等待海水再一次进入她们的身体。

　　时光荏苒，当初颓败的江临市如今也变得繁荣，但海水与沙滩一切如初，没有一丝变化。

　　听着潮水拍打着礁石的声音，秦墨染感到莫名的心安。不仅是因为沙沙的声音，还因为陪在她身边一起看海的人。

　　八年可以改变很多，新生的雏鹰会征服天空，落败的枯树会长出新芽，尽管如此，她也和海一样不曾改变。

　　几个月的相处让秦墨染知道姜信言还喜欢她，当年的无言的拒绝并没有消磨她对自己的热情，反而越挫越勇。

　　或许是执拗的性子造就了现在的姜信言，失败的她对待感情一如从前坦诚炽热，似是不惧怕近在咫尺的南墙。

　　“姜信言。”

　　这次她没有调侃姜信言为“小姜总”，而是很正式的念出她的名字。

　　她的语气包含了很多复杂的情感，似是在口中踌躇很久才吐出的真心。

　　“嗯？”

　　“还记得我说的话吗？”

　　【都说信言不美，美言不信，小姜总想让我怎么回答呢？】

　　姜信言脑中瞬间回闪昨晚的画面以及那个失神的自己，她一时默语。

　　“你认为这句话是正确的吗？”

　　“是……吧？古人说的话，自然是有道理的。”

　　“你还是和以前一样古板。我就不一样，我比较贪心。”

　　说着，秦墨染笑着用手在沙滩上写下“信言则美，美则信言。”这几个字。

　　短短八个字，却看得姜信言愣怔。

　　“怎么，我不能鱼和熊掌兼得吗？”

　　“墨染，你……”

　　秦墨染看出姜信言的欲言又止的模样，她强忍着笑意，表面上装出一副平静的样子。

　　“时间也不早了，我们走吧。”

　　女人说完转身就走，姜信言这时才反应过来她的用意，一时间激动的说。

　　“秦墨染！你……你是喜欢我的，对不对！”

　　“你猜？”

　　秦墨染没有正面回答她的问题，反而越走越快，姜信言见状也加紧步伐追上她。

　　落日将她们的影子折射在地面上，它们由最初的隔阂到若即若离，最后终于交叠在一起。

　　沙滩离秦墨染的家很远，姜信言原本想开车送她回家，没想到车直接抛锚，无奈之下她只好托人帮忙处理这台车，随后和秦墨染一同步行。

　　她们走了很久才过半，昏黄的夕阳早已被沉深的夜色所取代，月亮成为了地面唯一的照明灯。

　　皎白的月色太过注目，秦墨染一抬头便看见头上的月亮，随及被它自身所散发的魅力吸引。

　　“姜信言，今晚月色真美。”

　　“嗯，确实很美。”

　　姜信言看了一眼头顶的月色觉得索然无味，注意力就转移到秦墨染上。

　　看着她的时候，姜信言觉得今晚的秦墨染很不一样，无论是性格，还是语调，但让她最大变化的还是秦墨染那双会说话的眸子。

　　借着月光，姜信言终于看清了它的变化。

　　不同于以往的墨色，不是情与欲，瞳孔中倒映着的景色，变成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