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0、八月十五,天气晴。
八月十五,天气晴。
谢府一大早就敞开了府门,下人们提着清水将门口的明堂清洗到干净可照人。
府里来来往往的下人穿梭在回廊上,端着各色菜式点心摆上了桌。
宁月仪守在前厅的院子里,忙得分不开身来。
刘妈妈脚步匆匆地来到了她身边,以手掩嘴附在她耳边低声说了几句话。
“宁家的人都过来了?”宁月仪偏头问她。
刘妈妈颔首,“舅爷领着一大家子刚到门口,我瞧了瞧,似乎送的礼有些单薄。”
宁月仪一听就知道是自己那个抠门哥哥又犯病了,明明现在都需要谢家来帮衬他,结果求上门来了,却尽显小家子气,是半点宁父的风范都没有遗传到。
她领着人往外走,与宁家几口人正好相逢在一个回廊拐角处。
“哥哥,你过来送的什么礼?”
宁月仪先发制人,出声质问着宁言钦。
宁言钦拢着袖子,一脸讪笑道:“一条织锦镶毛斗篷和一套梅兰竹菊的花样琉璃茶具,并五百两银子。”
宁月仪脸色难看,又不能当众驳了自己哥哥的面子,只上前两步靠近了些,低声讥讽道:“哥哥可真是会做人啊,今日的筵席既是谢府的中秋宴又是二爷的生辰宴,你倒好,送一件斗篷和一套茶具,这是在埋汰谁呢?”
宁言钦干咳一声,敛了面上神色,他的手指搭在袖子上摩挲着,一副窘迫之态,“妹妹,这也不怪我啊!家中那些值钱的物件和金银都被送出去疏通打点了,否则你以为我还能安生地站在这里和你说话?早给我逮进牢里关起来了。”
“小点声,你真怕别人不知道你们宁家出了事啊?”宁月仪气得细眉冷横,语气又冷又利。
宁言钦连忙闭上嘴了,喉咙却发出些低闷的嘟囔声:“什么你们宁家,你不姓宁啊?”
宁月仪真是拿自己这个泼皮哥哥一点办法都没有,她深吸一口气,语气如常道:“你的事我已经托付给二爷了,他会保你......可往后我再也不管你了,我是谢府大太太,但我没有只手遮天的能力,哥哥,你以后再出什么事情,都别来找我了!”
宁言钦闻言,瞬间惊声斥道:“月仪,我可是你亲哥哥啊!你不管我,谁管我?再说了,我要是真出事了,宁家可就垮了,你对得起早亡的母亲和父亲吗?”
“你先别急,我不管你,自然有人会管你的。”
宁月仪真想怒骂几声宁言钦,但想到自己的谋划后,便把心底的怒火和怨气都忍了下去。
她偏头凑近他耳旁,将计划细细说了一遍,又问他:“可明白了,往后啊,这谢府长子嫡孙谢恂就是我们宁家的靠山了。”
宁言钦手心抚着手背,直夸宁月仪有脑子。
宁月仪懒得理会他,她扭身朝一直站在另一边的宁家三子宁长川招了招手,“长川,你过来,姑姑有事和你说。”
宁长川走过来,看了一眼自己的父亲后,他才出声问宁月仪:“姑姑有何事?”
宁月仪抬眸细细打量着他。
虽说宁长川算不得多俊朗,但到底相貌端正,五官揉在一起也能夸出一句仪表堂堂。
“是这么一回事,姑姑啊有个漂亮女儿刚回到谢家,她呢过了年就十八了,合该挑个夫婿成亲了,我心底很中意你!待会开宴前,我让你和她见上一面......若你也喜欢,我就把她嫁给你做妻子,怎么样?”
听宁月仪说完后,宁长川偏头又望向了自己的父亲。
宁言钦用手指抚着下巴冲他点头示意。
宁长川便乖顺地同意了,“好,既然父亲和姑姑都想要我娶她,那我就娶她吧。”
宁家一贯如此,父亲的话就是圣旨,身为人子是半分不能辩驳的。
以前宁老太爷还在的时候,宁言钦也与现在大不相同,他恭顺知礼,待人接物都叫外人寻不到一丝错处,说到底,这是归功于宁老太爷的压制和教导。
故此宁老太爷一死,这宁言钦就仿佛被夺舍了,整个人性子都天翻地覆,与之前判若两人。
他这是一朝翻身就没个度了,山中无老虎,猴子做大王了。
做了大王的宁言钦在教导自己儿子一事上却与宁老太爷如出一辙,想来是自己受过的苦,也要让下一辈吃一吃。
所以宁家这几个孩子,都被宁言钦养得是性子软钝,万事万物都要靠父亲来拍板。
宁月仪把事情一说,心底的大石头就放下半截。
她差使着刘妈妈把宁言钦一行人带到待客厅,自己则转身迈着步子回了庭兰院。
日头渐高,如今都入秋了,天气却还是热得人心里发毛。
宁月仪一路走回来,背后的褂子都叫细汗给沾湿了,她从袖子里把手帕拿出来,擦了擦额角,才推门进屋。
谢舒蔓和陈婉坐在小榻上,不知道在说些什么,笑笑闹闹的,倒真是姐妹情深。
“婉婉,孟家小姐来了,在前头找你呢,你合该出去接待一番才对。”
宁月仪自顾自地给自己倒了杯温水灌下,又道:“你与孟家小姐交好,据说她前不久才订了亲,你俩估摸着有话可说了。”
陈婉偏过头看向宁月仪,“是吗?那我这就出去找她。”
她起身往外走去,谢舒蔓想跟着一路,却被宁月仪出声给唤住了。
“舒蔓,你先别走,上次我给你看了一眼的那支红翡翠滴珠风头钗,我找不到了,你帮我来找找。”
谢舒蔓撅起嘴,不高兴道:“母亲这是怀疑我把你的钗子偷走了?我来给你找,找到了,你就给我再打一副头面!”
宁月仪无奈笑出声,“好,你来找,找到了我再给你买新的首饰,婉婉也该添置一些了,到时候给你们两姊妹都打一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