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0、如今终于是遭报应了吧?
玉娘的食肆。
临窗而坐的男子生得太过俊朗,有女客人经过时,都不免会侧目多瞧两眼。
只是他脸上的神色却很是难看,一双入鬓的长眉紧紧攒起,显得此人容貌上都多了几分阴郁和暴戾。
玉娘站在门口,将客人迎进来后,就转身去了后厨。
“老板娘,您不去陪着谢二公子?我瞧着他似乎又在喝闷酒呢。”
店小二笑得一脸八卦,往日谢临也来,可他喝酒的时候要么面无表情,要么带着些笑意,这几次来的时候,脸色却一次比一次阴沉了。
玉娘扭身去看了一眼外面后,才低声道:“我陪着有什么用?他想要人作陪,但那个人不是我。”
她轻轻叹了口气,又在厨房转悠了一会儿,到最后还是端着一碟子新式糕点送到了谢临桌子上。
“又在喝闷酒啊?这次又是怎么了?莫非是姌姌和你决裂了?”玉娘拉开凳子坐在了谢临对面,语带笑意地挖苦道。
谢临闻言并没有过多反应,他将夹在指尖把玩良久的杯子放下后,又执起酒壶给自己倒了一杯。
玉娘跟着倒了一杯酒饮下肚,“谢二公子,往日啊,只有你伤女子心的道理,如今终于是遭报应了吧?这么大个跟头,摔得疼死了吧?”
她抬手撑在下巴上,转头去看窗外的街景。
“谢临,你这个人太傲了......仗着家世身份和容貌,对靠近你的女子都没个好反应,开心了就逗弄几句,不爽了就冷若冰霜。谢临,你恐怕从来都没有料到会有一个女子完全瞧不上你吧?”
玉娘又笑起来,她确实还挺开心的,看到谢临吃瘪,就像是瞧见了往日欺负她这食肆的地痞流氓被县衙惩治一样。
谢临目光瞥向她,冷声道:“这就是你的待客之道?对着客人挖苦嘲弄,你这食肆还想继续开下去吗?”
他这话说的倒是有底气。
毕竟若不是谢临帮衬,玉娘一个西域而来的貌美女子能好好的在这偌大帝都中将食肆经营下去?
两人第一次相遇时也很巧,那日谢临又在飞仙楼喝了很多酒,醉的脑子发晕,却坚持不肯留宿在楼里。
他出来的时候,又找不到自己的马了,兜兜转转地乱走一通,便来到了玉娘食肆的门口。
食肆不错,但客人稀少。
谢临难得找到个清净之地,他闯了进去,正巧看见一片狼藉的大堂和坐在破碎桌椅堆里低声泣泪的玉娘。
那也是谢临看到过的唯一一次流泪的玉娘。
后来两人熟络后,玉娘就再未在他面前哭过。
她家境其实很好的,父亲是商人,从西域来到帝都经商,来来回回不知道赚了多少钱,可天有不测风云,她父亲在某次回返途中遇到了匪盗,不但货物尽抢,连命都搭了进去。
玉娘那时候还小,将将十四岁,这在中原是要婚配的年纪了,但在西域,还是个可以骑马肆游的小姑娘。
父亲死后,母亲便一病不起,玉娘作为长女,只能用纤细柔弱的肩膀挑起了养家的重担。
她是女子,却有着不输于男子的坚韧和聪慧。
玉娘十四岁就开始从西域来到帝都经商,这其中的艰难险阻也只有她自己体会到了,天道酬勤,纵使她是女子,也将家中的日子过得越来越好。
母亲因病离世后,她的两个妹妹也都跟着接连出嫁,到最后拖到了十八九岁的玉娘却不愿意嫁人了,她待在西域够久了,若是能在中原扎根也不错。
于是玉娘就告别妹妹们,带着家当来到了繁华的帝都落脚。
她信心满满,认为不管在何地,只要她努力些,总会有回报的。
食肆开起来后,生意却一直都不好。
她将所有的家当都投入进去了,是万不能让食肆垮掉的,可是玉娘也根本找不到生意不好的原因。
她最开始还以为是因为菜式,便日日奔波在帝都的各家酒楼食肆中,将那些帝都人常吃的菜都学了便,还请来地地道道的帝都厨子,但毫无改变,食肆依旧无人光顾。
后来,玉娘又以为是别人看她一个女子做老板娘,所以不愿来吃,她又招了两个伙计进来,但还是无用,食肆门可罗雀。
玉娘那时候也崩溃过,白日还好,要强撑着自己去张罗食肆,但入了夜后,她就只能趴在桌子上轻声啜泣。
如此过了好几个月,她已经快要彻底撑不住了,食肆没有一分一毫进账,可花出去的钱却如流水。
而幕后真凶也终于现身。
那天,一大伙人来到食肆里,领头之人趾高气昂道:“是我家老爷看上你了,这是你的福分,一个女子,开什么食肆?没有客人来,对吧?这是我家老爷特意嘱咐的,你们西域的女子性子不同于中原女子,得好好磋磨磋磨,才能把棱角和尖刺都磨掉。”
玉娘闻言,心底翻涌出怒火和恨意。
那人却还在说:“撑不下去了吧?走吧,去我们府上享福去,何必抛头露面的开店呢?等你做了我们老爷的小妾后,要什么没有?绫罗绸缎金银玉器,总是能叫你这个西域来得开眼的。”
话落,一声极其响亮的巴掌落在了这人脸上。
“滚!!王八蛋,老娘就算是出家,都不会嫁给你们那劳什子老爷的!”玉娘怒不可遏,只恨不能把这些人通通杀了才解气。
她性子和脾气如此,怎么可能忍受这种羞辱?
但奈何人家人太多,一巴掌后,食肆被摧毁,玉娘也差点被欺辱,幸而她拿着菜刀发了狂,那些人才放过她。
人群退散后,留下满目疮痍的食肆和狼狈不堪的玉娘。
她抱着膝盖大哭出声,又恨自己无权无势,叫人欺凌至此。
谢临的闯入将她吓了一跳,还以为是那些人又回来了。
可这个醉到脚步都不稳的男子只是低声问她:“有醒酒汤吗?”
他仿佛瞧不见一片狼藉的场景,自顾自地就找了张完好的椅子坐下。
玉娘愣神片刻,才蓦然醒悟,这是食肆的第一个客人。
深夜前来的男子,带着一身酒气,让她心中戒备,可他满脸冷漠,只关心自己的醒酒汤什么时候上。